无雪的冬天
       节令又到了“大雪”，风已寒，雪未至。

初入仲冬，冬阳在云中时隐时现，当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时，我守望许久的鸟儿一下子就出现在林梢，高声啼鸣，飞舞着觅食进食。

——万物生长靠太阳。

半个世纪后的冬阳里，脑海中也一下子又闪出小时候就耳熟能详的这句歌词。先不说地球上的生命依靠太阳的能量生存，仅这晦暗的冬天，太阳一出，飞鸟就会欢歌笑语。现在我突然想起这歌词，是很感性的迸发，是因为望见飞鸟集群而至。
       和去冬不一样，黑尾蜡嘴雀多聚集在高大的白蜡树林梢上，我的小伙伴不应该是出于安全考虑，它们不该提防我，它们只是想离太阳更近一些。
       而阳光下的山雀欣喜异常，雀跃不止，鸣叫不休，吸引着我在树木间奔走不停。

       然后，一只星头啄木鸟在七叶树的树冠间开始勤快地劳动，长久地让我陪伴它工作。它不光是啄食树干、枝干上们虫卵，树枝、枝头上也有它灵活的身姿、执着的啄击。它身、喙敏捷，即使细弱的小枝上也能保持住平衡攀抓着细枝甚至倒攀着专注地工作，但树下的我一开始很担心它折断树枝。
       太阳消遁的时候，我还是不由地忆及生我养我的塔城——这个季节早已是茫茫雪原了。很久以前，小城只有小楼，七水绕城的小城，树也挺多，但新疆的雪是内地人无法想象的，很大很多，的的确确是冰天雪地，一望无垠。我们小时候写作文写雪是极其奢侈的，诸如万里雪飘、瑞雪纷飞、漫天飞雪、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粉妆玉砌、玉树琼枝、万籁俱静、玉树临风等等，这些词是属于我们的，而且这些词写在纸上时是透渗着寒气的。内地的孩子没耐受过冰雪严寒，也想象和触摸不到这些词的意象和质感。

当然，几千里外半个世纪后的关中的现在，金钟花仍在二次开花，蜡梅已经陆续花开，白蜡、槭类的树叶还在吟唱深秋的余韵，桂子已长得很大了，依然是教科书上描述的青果。




       白杨树上一群白头鹎晒着太阳，自信地鸣叫着。我仰望它们时，发现了一只乌鸫悄悄的躲在杨树下面的女贞树梢里进食。啄吃一阵，乌鸫也发现了我的观察，这个擅长鸣叫、鸣声嘹亮、声音多变的鸟儿音乐家，极其不满地飞上杨树，高啼几声，把白头鹎们羞惭得落荒散去。但它的歌声也让一只我未发现正在专注劳动的大斑啄木鸟很恼火，一样愤怒地抗议起来，这只大斑啄木鸟鸣叫时我才看到，只拍了一下，它已飞远。


       喜欢女贞子的还有领嘴雀鹎，它们羽毛青绿色，如不驻足守望，很难发现它们。槭类树的翅果，应该也是鸟儿们的最爱，那棵叶已凋尽的五角枫满树翅果，鸟儿们见我走近，依旧不慌不乱地享用午餐。
       至于草地上的喜鹊、灰喜鹊、麻雀、灰椋鸟，更是率真任性，不管有没有太阳，人们是不是走近它们，它们继续踱步觅食，接续吱吱喳喳。

       在新疆的冬天，经常见到的只有麻雀。上学路上，在冬晨的薄雾里，偶尔会碰见乌鸦、喜鹊，脚下是前面行人推开的小路，人一走过，它们会飞到路上寻觅孩子们边走边吃时掉下的馍馍渣。那里鸟儿冬天的食物是十分匮乏的，现在想来应该有白蜡、橡树、忍冬、荚蒾的果实，不知这么多年过去，气候变暖，是不是冬天飞鸟也多了起来。
       肯定的是，如果再走在塔城冬天清晨的雪路上，我口袋一定得装一块馍馍，喂食我身后那些勇敢坚强的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