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札记🌱260

                     迎春花开
       昨天下午临近下班时间，立于窗口，俯瞰楼下的马路，发现西边即将隐没的落日彤红一片，分外瑰丽，急忙下楼往西边渭清路上的那片开阔的绿地奔去。
       城区地势不高，立于绿地高处，朝西望去，落日有一小半是没入树线的，继续奔走想寻找能看全落日的位置，但辗转一阵，看到的太阳都更少，再回到最初远眺落日的地方，太阳已经西沉，余晖桔红，霞光满天。我没有追赶上静谧、深邃的冬天的落日。

不过，我不是很沮丧。我已望见让我感到极其温暖姝丽的落日，我只是没有拍下来。

斜阳很快清冷起来，暮色转瞬弥漫，大地披上夜色的帷幕。离开时在绿地边缘的火棘灌丛里，传出鸟儿吱吱嘎嘎准备夜宿的鸣叫声，我走近些，模糊地望见这些鸟儿体型挺大，再悄然靠近，想看看是什么鸟。这时，其中一只真的就飞上毗邻的乔木树上，好奇地也打量我，还让我拍照——是一只白颊噪鹛。
       寒风里，我回味着落日的灿烂，白颊噪鹛的陪伴。我也记起30多年前，是一个夏至节气的黄昏，我在渭河大桥上凝望过夏天如血的落日。那时我只痴迷于花卉，没有注意渭河河滩上有没有飞鸟。那时没有相机没有手机，但桔红的落日、玫瑰红色的晚霞深深刻印在我青春的记忆里。

       又一个没有落雪但有寒霜的清晨，旭日东升。吃早饭前，我先在高楼露台拍下日出。

我想起来耿直的作家陈行甲说过，读书的意义就是为了遇见更好的自己。他讲他大学数学专业毕业，刚一工作，分配到煤矿下井工作，但他一点不沮丧不抱怨，因为他当时想是在体验孙少平般的生活，因为他读过《平凡的世界》。
       我好像也有文学的情怀，譬如今天的旭日，是我昨天黄昏时渴望能够拥抱的太阳，是孩子在更北的地方也许刚刚眺望过的落日。然而，我年轻时读书却是为了远方，为了遇见更美的风景，还有不期而遇的诗意。孩子读书为了什么，我现在没再问过。他读的是数字、公式、方差分析、数学模型、学术著作，没有诗意，但其中应该同时有思想和地理的远方。
       古人把“读万卷书，行千里路”当作一种人生追求。现在交通便捷，绝大多数人大致和我一样，读书不足千卷，行路却逾数万里。当然，路多是看不到沿途风土人情的航路、铁路、高速公路，即使与古代旅行最相似的水路，也多在大海大江大河上，没有小桥流水没有水雾氤氲。

当我重新开始读以前为了生存而读的专业书，当我继续走以前熟悉并厌烦的这个城市的路，我竟然发现琐碎的日子，每天都可以是新鲜的。
       师范放假了，安静下来的校园俨然也已是鸟儿的乐园：白颊噪鹛大大方方地在灌丛下及旁边的草地上觅食。乌鸫、白头鹎迫不及待地守候在水洼边，等待薄冰融化。大斑啄木鸟迎着朝阳，在柳树的树干上，炫耀着它有力的啄击声和它头枕、尾部在阳光下绚烂的桔红色羽毛。胖嘟嘟的一对喜鹊在草丛里双双觅食，间或飞到空中相互鹐斗打情骂俏一番，有一只似乎还在草丛里藏匿食物，藏好后心情愉悦地蹦跳几步，然后才行走起来。那只斑鸠依旧是深沉的，独自在林下皱着眉头踱步思考着什么。而一群灰椋鸟在一棵雪松下的草地上集体觅食，羽毛比以前见到的都偏黑些。灰喜鹊在树木低枝和草地上集体嬉戏，遇见喜鹊飞来匆匆闪躲起来……









       其实，我还是想来看上年冬天雪中开花的贴梗海棠会不会现在也绽红吐蕊，仔细寻找，连个花苞都没有。已入四九，古时天地酷寒，但现在，我就轻易在迎春花的灌丛上发现了三五朵已绽放的鲜黄璨然的小花。
       我翻阅过去的时光记忆，2023.12.20.的札记47“倔强的生命”介绍过迎春花，那是我撷枝瓶插后开放的花，而去年1.16.这里的迎春花花蕾正在雪中孕育春天。
       对于我，因为记录物种，我已不清澈的目光里依然充满着好奇与新鲜。对于别人，贴梗海棠、迎春花不去注意它们也会开花。发现了能怎样？不发现又能怎样？也确实如此：做农民做牧民做渔民做猎户能怎样？做读书人又能怎样？

但因为有人写书，因为我们读书，我们才知道了古今中外的芸芸众生是怎样穿越生命的。
       当我们欲哭无泪时，我们也极端地讲：不如当个智障者，没有痛苦。当我们心力交瘁时，我们也悲观地说：我们读书人和牧羊人没什么本质区别，不同的就是放羊和读书的一代一代的轮回：读书-考大学-有好工作有高收入-娶妻生子-孩子读书-……周而复始，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追溯历史，人类痛苦和恐惧的永远是时光流转、生命匆匆。
        好像我们昨天还在刚上初一（现在是小学六年级）的课堂上懵懵懂懂地一起高声朗诵着朱自清的《匆匆》：“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然后，我们跋山涉水披荆斩棘自疗伤口风雨兼程地匆匆穿越生命，而今夜，夜深人静，当我再想起曾经喜欢的散文，已不敢也不想独自把“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读出声来。

但我记录物种这么久，我的坚守就是终于可以讲：

迎春花开了，比上年时间提前了。所以，实际上，年年岁岁花不同。

而且应该是岁岁年年人相似——

时光的流转中岁月的长河里每一代人每一个人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生命价值，努力让短暂的生命绽放自己向往的璀璨光芒。不论放羊种地捕鱼打猎读书上班，我们都可以忍耐一切艰辛险恶，勇敢前行，因为与生命最后消逝相比，这些困苦艰难就如同去年有雪的冬天迎春花只是迟开半个月，但依旧璀璨若星。
       我们的日子就是一去不复返的，珍爱自己，拥抱生活，才有日子才有未来，这未来就是一定会遇见更好的自己和更好的日子。

                                              2025.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