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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藏狐君,这是我们为您准备的新家

媒体:原创  作者:世界自然基金会   专业号:世界自然基金会 2020-11-20 12:34:26

11月中旬,黄河源已是隆冬时节,积雪累月不化。早上9点,藏狐君出现在洞穴门口,惬意地利用洞口的弧度蹭起痒痒来。它微微张开嘴,来回磨蹭左右脸颊,舒展身体的模样像是在完成一套“清晨的瑜伽课”。末了,它又抬起后腿,郑重地在洞口做了标记,像是宣布说:好了,这里就是我家啦!

红外相机拍摄到的藏狐

©️WWF China / 三江源国家公园黄河源管委会

类似这样的场景出现在红外线相机镜头中已经不是第一次。从2019年7月开始,三江源国家公园黄河源管委会主导、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参与,在玛多县附近试点修建人工野生动物洞穴,藏狐君就频频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你大抵可以这样理解:黄河源管委会修了福利房,免费发放给野生动物们。从小半年的监控来看,不止藏狐君觉得房子建得不错,狗獾、猞猁等动物也在洞穴附近捕猎、叼土、嬉戏玩耍。我们有理由相信,它们已经逐渐固定的利用起这些洞穴来。

两只路过洞口的猞猁

©️WWF China / 三江源国家公园黄河源管委会

一只看起来伙食开得很好的狗獾

©️WWF China / 三江源国家公园黄河源管委会

三江源这是什么神仙单位福利,这年头还能发房子!?

说起来,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其实和另外一种名为高原鼠兔(Ochotona curzoniae)的小动物有关。

熊猫君独断的一直认为,大热动画角色皮卡丘的原型就是鼠兔。因为啊,皮卡丘经常讲的“Pika、Pika”不就是高原鼠兔的英文名吗?(皮卡丘本丘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本丘的原型明明是红松鼠!)

真实的高原鼠兔 ©️ 雷进宇 / WWF China

高原鼠兔是青藏高原的特有动物,生活在土壤疏松的坡地和河谷。它们的外形和老鼠有些类似,体型比普通的老鼠大,而且看起来没有尾巴。世界著名的博物学家乔治夏勒博士在80年代探访青藏高原时,这样记录了他观察到的鼠兔一家:

“鼠兔以家庭为单位生活,成员通常包括一只成年雄性,一只成年雌性,此外还有同一个夏季出生的两窝幼仔,数量可达十几只。鼠兔爸爸负责孩子们的安全,年长的小鼠兔要帮忙照看弟妹。一个家庭占领的领地约有111.5至167平方米……鼠兔一家的居所是一个长而复杂的地道系统,有3个至6个出口……鼠兔群中的生活似乎总是很忙乱,到处都是奔忙的身影,在通道里来来去去,就像奔走在上下班路上的人们。”

听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城市一家,住着不大不小的房子,忙碌生活。但就是这样可爱的小生灵,此前却被“误会”了很长时间。

三江源的高原鼠兔©️ 何兵/WWF China

在80年代以前,国内普遍认为鼠兔是青藏高原草场退化的元凶。多篇论文都指出鼠兔是青藏高原的一大“害兽”。研究者称它们“啃食优良牧草(皮南林,1973),挖洞堆土,破坏生草层,是畜牧业生产中的一大害鼠(施银柱,1983)。”乔治夏勒博士1984年第一次前往青海时也发现,人们普遍对鼠兔没有好印象,认为它们“吃光了家畜需要的草”、“挖洞,造成了水土流失”以及“马踩到鼠兔洞会摔断腿”等等(乔治夏勒,《第三极的馈赠》,2017)。

既然被冠以“害兽”之名,灭鼠行动就势在必行。而毒杀,是当时看来最便捷快速的方法。从60年代初到90年代,青海省约有207406平方公里的草场撒满了毒药(乔治夏勒,《第三季的馈赠》,2017)。起初使用磷化锌和氟乙酸钠(又称“1080”),80年代中期以后改用C型肉毒素。灭鼠药被发放到村上,再分发给牧民,挨个投放到鼠兔的洞穴里。有的地方,甚至会采取“扫荡”式的做法:人们相互间隔一段距离站成一排,无死角向前推进,确保每个鼠兔洞都被投药。

高原上随处可见的鼠兔洞 ©️ 杨祎 / WWF China

然而这样的灭鼠方法开展了近30年,高原草场退化的情况却并没有明显改善。原因分析大致有三:

其一,鼠兔这样食物链低端的动物,如果一段时间内种群数量急剧减少,就会相应地大量繁殖,弥补死亡的个体数量;

其二,无差别的投药行为在灭杀鼠兔的同时,有可能杀死其他动物,包括鼠兔的天敌。同时,食用被毒杀的鼠兔,也会导致捕食者的死亡。这样一来,鼠兔一方面加大繁殖量,另一方面它的天敌又在减少,形成恶性循环,鼠兔灭而不亡。

最后,由于灭鼠需要在繁殖季前的冬天完成,而在高原最恶劣的天气条件下,灭鼠工作往往执行不到位,导致应该控制其数量的区域被漏管,因此,草场恢复并未看到显著成效。

90年代以来,经过研究,学界对鼠兔的看法已经有了很大转变。人们发现,鼠兔不仅不是“害兽”,高原上所有的食肉动物都依赖鼠兔生存;鼠兔的洞穴也为很多鸟类及两栖类动物提供了重要的栖息地和繁殖地;它们挖洞的本能能让土壤变得松软、像海绵那样储水,对水土流失、侵蚀及下游洪水都能起到防范作用。而且,鼠兔更偏爱草本叶状植物,家畜则喜欢禾本杂草和蒿草,因此也不存在“争夺食物”一说。真正让研究人员转变对鼠兔的态度的重要原因,是对青藏高原草地退化原因的分析。

从上世纪60年代以来,青藏高原地区人口增长,家畜增多,畜牧业发展迅速,研究人员意识到,过度放牧才是造成草场退化最重要的原因。由于过度放牧,使得植被的高度、覆盖度下降,毒杂草比例增加,而这恰恰是鼠兔最喜欢的生长环境。有研究显示,越是在重度、次重度的放牧区,鼠害越严重。

三江源的鼠兔©️杨祎/WWF China

所以,正如乔治夏勒博士所说:“鼠兔种群是过度放牧和草场退化的标志,而非起因(乔治夏勒,《第三季的馈赠》,2017)。”—— 并不是因为鼠兔的活动导致了草场退化,而是因为鼠兔喜欢退化后的草场,才在这类地形上安家。草场退化是多重原因导致的综合后果,包括过度放牧、全球气温变化、天敌的减少、不当灭鼠方式等等(周立志、李迪强、王秀磊、马强,2002)。

但是,当鼠兔种群过大,在本已经退化的草场环境下,它们以及其他鼠类的存在也确实会进一步加剧草场的退化,导致完全失去生态功能的黑土滩出现。目前的看法是,极端灭鼠或者放任不管都是不利于草场恢复和生态系统健康的。鼠兔对草地的作用利弊往往取决于它们的数量和种群密度,这就需要适度控制和管理。有学者指出,采取以生态防治为主的生态管理措施是进行三江源自然保护区鼠害治理的最佳途径(周立志、李迪强、王秀磊、马强,2002)。”

雪地上的鼠兔远看像一块小石头©️杨祎 / WWF China

看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了:要控制鼠兔的数量,并且要用生态友好型的方式,这才是问题的正解。怎样才叫生态友好型的灭鼠方式?—— 其实就是 借刀杀人(误)人类自己不动手,在鼠兔泛滥的地区,为它们的天敌——藏狐、猞猁、狗獾、猛禽等筑巢,引导捕食者在那里“居住”,顺便多多捕(鼠)兔。

在三江源国家公园,政府与环保组织一直都在尝试这样的方法控制鼠兔种群。早在2007,三江源的黑土滩上就架设起招鹰架,通过为大鵟、草原雕、猎隼等猛禽提供歇脚、筑巢的场所,控制鼠兔数量,减少和减缓草场退化,达到生态平衡,从而达到保护水源的目的。2017年开始,山水自然保护中心也与电力公司合作,实施“生态电网”建设项目,变“驱鸟”为“引鸟”入住,在猛禽栖息较多区域搭建“生命鸟巢”,通过招引猛禽来控制鼠兔等啮齿类数量,实现草地自然修复。

2016-2018年间,在兰芝的支持下,WWF高原湿地项目也在鼠兔泛滥的区域先后架设了20处招鹰架。鹰架的利用率达到100%,能控制1579公顷面积(按每个鹰架控制周围500米范围计算),占保护区面积的15.79%(保护区面积1万公顷)。通过鹰架设立,保护区的猛禽增加达到100只以上。

WWF的工作人员在架设招鹰架©️WWF China

被大鵟利用起来的鹰架©️WWF China

回到文章开头,今年黄河源管委会试点修建的人工野生动物洞穴也是选点在鼠兔泛滥的区域,选取了60多处进行布点。根据这种人工洞穴的发明者公保老师介绍:“实践证明这种人工洞穴可帮助野生动物应对高原恶劣气候,很快被它们所接受,影像记录显示短短数月里已有藏狐成对安家其中,并有其它多种野生动物出入人工洞穴。”从11月27日首次取回的九个红外影像记录仪来看,其中八个人工洞穴已有藏狐、猪獾、黄鼬、猞猁等野生动物出入,标志着这些洞穴被野生动物真实地利用起来,实验取得了初步成功。至于人工洞穴对鼠兔的种群控制究竟达成何种成效,我们会持续观察和监控。

故事讲到这里,其实只是一个开始。熊猫君想,大自然有它自己的平衡法,有的时候其实人类只需要提供小小助力、不用大力干涉,生态环境就能慢慢得以恢复。无论对草场、对牧民、还是对生活在这里的动物而言,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和谐共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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