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一只“拦路虎”成了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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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它的出租车司机说，那只东北虎的脑袋跟脸盆差不多大，还跟他们对视了好久。司机吓得不敢动，东北虎也压根没有走的意思，最后还横卧在了道路中间，好一会儿才离开。

这只拦路虎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国家林草局东北虎豹监测与研究中心专家、中国绿化基金会“保护野生东北虎豹”项目专家冯利民博士通过虎纹比对辨别，这只拦路虎正是虎豹团队一直在跟踪监测的亚成年虎，只有20多个月大。

它是我国仅存的野生东北虎种群了。由于受栖息地破坏等因素影响，近几十年来，野生东北虎的数量直线下降，全球现存的野生东北虎也只有数百只，几乎是徘徊在灭绝的边缘。

“目前，中国境内至少生存27只东北虎。”冯利民说。

27只虎，他们找了十年

寂静的东北林区，人烟稀少，却危机重重。

“在野外是很危险的”，东北虎豹国家公园护林员刘国庆说，“黑熊、虎、豹需要生存，它们看到你，第一反应是杀死你，第二反应才是它跑。”

要在这样的环境里监测野生东北虎，绝非易事。在本世纪初，甚至没有人确切地知道，中国境内是否还存在野生东北虎。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冯利民博士所属的北京师范大学生物多样性研究团队曾在东北大山里找了整整十年。

他们终日风餐露宿，徒步穿行了2万平方公里的森林，亲手安上了3000多台红外摄像机。2007年，第一只东北虎终于出现在镜头前；2013年，红外相机还拍到了带着4只小老虎散步的东北虎妈妈。在研究团队的努力下，我国首次科学证实中国境内还残存着野生虎豹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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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宝贵的科研数据推动了“东北虎豹国家公园”的建立，让东北虎豹有了自己的家。2016年以来，冯利民博士和同事、学生们一起扎根在珲春市，从事东北虎豹的研究和保护。

科研初期，每一次数据分析都很不容易。“过去，需要先花3个月跑遍整个山收集数据，再花3个月将整理数据，再花2-3个月分析它，最终得到一个明确的结果往往要用一年。”

直到2018年，“天地空一体化监测系统”研制成功并投入运行，能实时拍摄并回传野生动物们的一举一动，科研人员才得以把过去数月才能完成的工作压缩到一天。

天地空一体化监测系统，不仅会对拍摄到的动物进行脸部识别，还能监控盗猎者。图片来源：新华社

好消息也在不断传来。监测显示，东北虎豹的数量正在持续增长，目前，红外相机已监测到6个东北虎繁殖家庭和5个东北豹繁殖家庭，为种群延续带来了希望。

靠山吃山的村民，如今成了巡护员

要守住东北虎，仅仅是监测它们的生存状况还不够。

北京师范大学虎豹研究团队长期研究表明，严重放牧和人为干扰，是导致虎豹不能全面恢复的主要原因。

在吉林省珲春市春化镇，村民们曾经很害怕甚至憎恨老虎。村里要是来了东北虎，鞭炮吓不走，打也打不得。过去，还发生过牧场里的牛不断失踪、林场职工被咬伤致死的意外。

村民们并不知道，他们一直以来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竟会引虎入村。那时，家家户户总有些爱采山货、食野味的人，山货没了，狍子、野猪变少，老虎的食物也就没了，饿极了的它们便只能冒险入村觅食，一不小心还有可能误入猎套，被活活勒断气管而死。

后来，相关政策和项目在虎豹保护区生根开花，村民们和老虎的关系才开始有了变化。

农民赵宝智是2018年冬天遇到冯利民博士的。那天，他像往常一样上山采药材，碰巧看见了北京师范大学虎豹研究团队正在工作，便好奇地上前攀谈。

“你们还缺人吗？”赵宝智看着团队做的事情，打心眼里觉得好，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也就是这样，他成了一名真正的巡护员。

珲春巡护队

这些年来，赵宝智和队员们不仅要翻山越岭，安装红外相机监测虎豹踪迹，还要进行野外补饲，清缴山上的猎具、猎套。寒冬过去时，他们的工作重点又变成了宣传教育，让更多的村民不再上山挖松茸、采药材。

从小在村里长大的赵宝智知道乡亲们最关心什么。遇到不理解的人，他就会耐心地跟他们说：“去山里乱挖，环境就坏了，那狍子、梅花鹿就活不了，它们死在河里，我们喝的水还会好吗？”这么一说，还真的管用，慢慢地，理解的人多了，去山里的人也少了。

一些农户还找到了新的生活来源。2019年初，中国绿化基金会与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基金会发起项目，给予了5家农户每家1万元的支持，帮助他们开展养蜂项目。

赵宝智家正是这5家农户中的一户。以前的他，也和大多数村民一样，靠上山挖药材和松茸来维持家用，愿意吃苦却挣不到什么钱。这次，他用1万元购买了20箱蜜蜂，结束了巡护工作后，还十分用心地打理蜂场。

靠着一双勤劳的手，赵宝智为家人带来了1-2万元的收入。在产蜜的月份，其他受助农户也都实现了增收，生活好起来的他们，无一例外地成为了东北虎豹保护志愿者的一员。

为了守护老虎，他险些送命

虎豹数量增长的这些年，离不开巡护员们的汗水和付出。

珲春巡护队 刘国庆提供

和赵宝智一样，李东伟也是一名守护东北虎的巡护员。说起过去巡护时险些碰上老虎的经历，他至今还有些后怕。

那一次，李东伟在山上走了2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安装完红外相机，周围已是漆黑一片。一个半月后，这台相机成功记录了12个视频，其中7个都出现了东北虎。但就在李东伟的喜悦达到高峰的那个瞬间，视频里的时间显示，这只东北虎就出现在李东伟离开相机之后的5分钟内。老虎一路沿着他留下的气味追寻，每当走到他触摸过的树干时，还会转一圈仔细地嗅。

“如果那天我再晚离开相机点位5分钟，会是什么样，我真不敢继续想。”

虽有险象发生，但李东伟和队员们从未想过停下。巡护路上，队员们很多时候都要在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中冒雪行进；他们还常常吃不上饭，因为身上带的矿泉水和面包早已冻得像石头一样硬邦邦。

珲春巡护队 刘国庆提供

自专业巡护队成立以来，李东伟和队员们已走过近万公里的路，清缴各种盗猎工具12301个，为东北虎减少了数不清的威胁。此外，这支队伍还有自己的一套相机架设经验，从最初的10个点位20台相机，到现在75个点位150台相机，他们还在不断探索。

珲春巡护队 刘国庆提供

比起吃的苦，李东伟更记得巡护中尝到的甜。“刚开始做巡护员的时候，连一只老虎的足迹都看不到，到现在为止，我们巡山的区域，珲春每个沟壑每个山谷都有老虎的足迹，这是我们非常欣慰的，老虎回来了。”

一只成年虎，每年需要捕食大约50只大中型食草动物才能生存，要维持成年虎的食物资源，需要一个健康的生态系统才能支撑。

守住一只东北虎，就相当于守住了整个山脉的生态系统。

一起捐助“保护野生东北虎豹”项目，支持东北虎豹的保护工作，让东北虎豹长啸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