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源国家公园

藏在《源头之路》背后的故事

对于三江源国家公园，一开始我是完全没有概念的，根本不知道这三江之源头的青藏高原上还有“国家公园”，了解后才发现，三江源国家公园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震撼。

7月20日，落地玉树，高山，白云，蓝天，满眼高原的明朗，根本没有什么高反，期待着一窥三江源国家公园的究竟。

进入玉树后，车里播着吟唱的民歌，我问司机这是什么曲子，他说，格萨尔王。因为没来过，这一言说才使我将广袤的三江源之地与高原的藏民紧密的联系起来，或许我们片中会有这样一个元素，毕竟几千年来，这些歌声与这片土地共历了风霜雪雨。后来，便让巡护员闹布演唱了片尾曲——《守护天边的净土》。

拍摄时，因三江源国家公园内为了环保，没有铺设沥青油路，基本都是土路，所以抖动较大，现场感也明显。

《源头之路》剧照 @ WWF

闹布歌唱得是真好，如同这高原上的壮美与辽阔，十分动听感人。片中那首长调的藏语背景音乐也是闹布所唱。据说他以前是歌手，如今还单身，我想如果他还继续做歌手而不是巡护员，应该早就脱单了吧，毕竟做巡护员得花大量时间去巡护，需要在大量的时间里去面对这无人的宽广和孤独，好在他热爱歌唱。

《源头之路》剧照 @ WWF

奇明是专业演员了。虽然这是纪录他的探访过程，但从表演上来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加上海拔高、时间紧、车程长。但无论是对手戏，还是独戏，他都有自己的理解。在黄河源头的碑前那场，还是他提醒了我一些细节，最后才有了成片中那条更为自然的呈现，这很难得。奇明还告诉我，他很喜欢纪录片，他说他们在拍摄《宇宙探索编辑部》时看了很多的纪录片。我们到治多就有当地人围来要与他合影。

《源头之路》剧照 @ WWF

勘景时，我们来到了索加乡，这里是三江源内动物的天堂，虽然已近下午五点，可与平常一两点钟的阳光一样，还很耀眼。在这里，我们看到了珍贵的藏野驴、雕…… 后又转到雪豹谷。

江河在山谷里流淌，白云在蓝天下停泊，蓝天与河流间的山石构成了一个又一个大型的雪豹形状。这石头的颜色太过于接近雪豹的颜色了，也许雪豹就躲藏在某块石头旁，凝视着我们这些闯入者。闹布和东周看到了岩羊，叫我们赶紧过去，但等我把飞机放到山那边时，羊们又消失在了岩石旁。直到这时，我站在阳光强烈，云朵绚烂，流水清澈，石头灼烈的大地上，才真正对“三江源国家公园”有了实感。回程的路上，我们还见到了若大的两股水源从山石里喷涌而出，流出好大的一条河来，我伸手摸了摸水，直冻骨，一个冷颤，哆嗦。我真的不曾想到这荒漠广袤的草甸山石中，竟会冒出如两大管子装置的喷泉。真是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长。

藏野驴，《源头之路》剧照 @ WWF

牦牛，《源头之路》剧照 @ WWF

那天回到治多已深夜，我们高反的症状更加明显了，回去后抱住氧气袋就放不下了。后来东周和闹布告诉李磊，来这边，必须得在玉树休息一晚，不然几乎都会高反，这虽是后话，但我们后来正式拍摄时就是按此而行，结果收获良好。

即使是从早上8点便从治多出发，也要下午5点多才能终于抵达约古宗列曲的黄河源头处。约古宗列曲的汉语意思是抄青稞的大锅，这是拍摄时狄队长告诉奇明的。

奇明到这并没高反，但我们依然为整个团队准备了充足的氧气。头一眼看到这黄河的正源，我和奇明的感受是一样的，就是从黄河正源这一股涓涓细流，很难让人想到那奔腾咆哮的浩荡黄河，因为对比起来太过鲜明，让人确实不敢想象。但观了源头这一幕，就不难想象“涓滴成河”“衔石填海”“聚沙成塔”这些成语。或许“不如行万里路”就在于其所获得的那种鲜活而有力的体验与独特的生命经历，这些都是书本无法给予和传递到的。所以奇明会说，完全想象不到是这样子的，真是“美只有亲临才能体会”。

黄河源头，《源头之路》剧照 @ WWF

这一路上，三江源国家公园几乎在辽阔而宽广的高原平坝上，遍野沼泽，夏季的草场青色延绵，无数细流汇聚成河，白云成堆而氧气稀缺，大地宽广却生态脆弱。记得正式拍摄那天，一改往日朗月晴空的高原，变得阴雨蒙蒙，我们不得不绕道走另一条路，因为涨了大水，一牧民告知这里已无法过去。然而绕道走的那条路也有被雨水冲垮的路段，还好车可涉水过河而前往。

《源头之路》剧照 @ WWF

大片的沼泽上错落着星星点点的小湖泊，坚韧的青草上是大片的牦牛和绵羊。路边有连续的鸟巢装置，后来从随行老师那里得知，那是给鹰落脚的装置，目的是控制随处可见的鼠兔，运用自然食物链的法则真是不错，可以有效减少土地沙化。当然，土地沙化和牧场牛羊的多少也有很大关系，但这个矛盾很难解决。听丽侠姐说，国家也下了大成本给到牧民，让他们控制牛羊数量。

《源头之路》剧照 @ WWF

在勘完景后，对于如何拍摄，我还没有具体的想法，因为三江源国家公园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每一处转场都很遥远。那时，李磊问我感受如何，我想感受只能是诗：

你遮盖雪豹藏身的岩石

遮盖行走在石上的岩羊

遮盖青草，白塔，流水

也遮盖我，让我得以存留

而后认识大地，认识植物

认识天空，认识你，及

被水分开为上下的苍穹

源头在哪？源头在那

道路在哪？道路在那

生命在哪？生命在那

雨水落下，又升起来

太阳落下，月亮出来

高原宽广，群山起伏

江山是主，人是过客

正式拍摄时，我们去了鄂陵湖。在WWF的带领下，我们从玉树前往玛多县，路过了星星海和“断桥”（前一阵被地震震垮的桥）， 然后翻越了一座山，据说前面的那片湖是这里人的水葬之地，到玛多不要吃鱼哦，传统上藏人们也不吃鱼。到了玛多县，国家公园管理处的工作人员给我们献了哈达，吃了午饭我们就驱车前往鄂陵湖。

《源头之路》剧照 @ WWF

路上，我们看到了藏野驴，大家都很兴奋，随行老师告诉我们这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还给我们讲了另一个故事：据说有一名退伍军人，有一天，好几位战友来看他，为了显摆，他表演打驴，真打死了一头藏野驴，结果下半生便落入监狱中。调皮的司机非说那不叫驴，那是野马。

《源头之路》剧照 @ WWF

后来到鄂陵湖，湖面好宽大，如果没有层叠的远山，就和大海一样。随行老师又告诉我们那是斑头雁，那是赤麻鸭，说隆宝滩的黑颈鹤很多，起落的鸟群，像在天堂。老师还指向地面，告诉我们，这是绿绒蒿，这是露蕊乌头。三江源的美让我们拍摄时倍感兴奋，录音师虎哥、摄影师韩老师和小杨都兴致勃勃地录音着，拍摄着……

《源头之路》剧照 @ WWF

太阳从扎陵湖的上方渐渐落入远山之背，大家便跑来一起看日落，余晖中，满脸金黄，万物灿烂。高原上日落之后，瞬间就是黑夜，不会有冗长的暮色。

《源头之路》剧照 @ WWF

此刻，天地间，连绵而模糊的山脉写下，愿高山永存，河水长流，人世安宁。

本文作者：

李尚山，文字、影像工作者。有影像《光之前》（2018）、《转身》（2020）、《蓝色桃花》（2022）、《源头之路》（2023）等，作品多次入选北京国际短片联展、内蒙古青年电影周等诸多影展；正创作长片纪录电影《清水江》入选FIRST第六期纪录片实验、2022台北金马创投会。

图文整理 & 排版：L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