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世界粮食日。

世界范围内，人类距离消除饥饿和确保所有人都拥有水资源的可持续发展目标已经相距甚远。我们距离2030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最后期限已经过半，但形势却朝着错误方向发展，越来越多的人面临粮食安全和营养不足，以及水资源短缺的威胁。世界上大约24亿人面临中度或严重的粮食安全问题，而世界上一半的地区每月至少面临一次水资源短缺。我们从未停止思考如何解决这些危机，但是我们仍然忽视了两个绝对至关重要的解决方案。

首先，我们不能继续孤立地应对食物和水的双重挑战。

正如今年世界粮食日全球主题所说，“水是生命之源，水是粮食之本。”如果不解决水危机，我们就无法养活世界上不断增长的人口，反之亦然。日益严重的缺水、洪水灾害和水污染，对粮食和营养安全正构成越来越大的威胁，而不可持续的粮食生产系统是促使水危机恶化的主要驱动力。我们需要一起解决水和食物系统的问题。

其次且同样重要的是，解决这个双重挑战，我们的首选方案应能解决其根本的底层问题：重视和投资健康的淡水生态系统。

目前，决策者们往往忽视或低估了储存和供应水资源的河流、湖泊、湿地和含水层，这些都是全球粮食生产的基础。相反，我们只专注于取水，而没有进行适当的管理，忽视了水的其他价值，并且忽视了在此过程中造成的损害，正对我们滋养全球不断增长的人口的能力造成威胁。

农业是目前最大的水资源使用者，从自然界提取而供人类使用的水资源中70%为农业用水。但是，在做出水资源分配和开采决定时，我们很少将淡水生态系统和依赖淡水生态系统的社区长期健康纳入考量。将河流视为输水管道，将湿地视为可转化为养鱼场或农田的“荒地”，将湖泊和含水层视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灌溉水源，这些都加剧了淡水危机，尤其是在当下气候变化加剧破坏水文系统、改变降雨模式和河流流量的情况下。世界各国各地区正在意识到，基于水资源无限供应和气候稳定的假设所作出的历史决策会导致灾难性后果。

近几十年来，人们不可持续地抽取水资源并优先用于农业灌溉，推动了全球粮食生产的大规模扩张，但也同时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广泛而过度的取水破坏了自然河流流动，使河流生态系统干涸而无法发挥作用。化肥和农药的过度使用，以及畜牧业的工业化所产生的废物污染了水道，导致淡水生态系统甚至海洋富营养化，产生“死区”。当社区无法获得安全和清洁的环境来维持生计时，这些环境影响会因社会成本而加剧。

在世界各地，危机逐渐显现——从科罗拉多河流干涸，到咸海湖泊濒临死亡，含水层枯竭，海水侵入三角洲，污染水道……没有健康的淡水系统，我们将不会有健康的食物系统。

© Miroslav Ludma / Shutterstock

世界淡水生态系统的持续退化不仅威胁粮食安全，也对全球强化水资源安全和人类健康、降低灾害风险、应对气候和自然危机以及推动可持续发展的努力造成了破坏。

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在今年世界粮食日发布了全新报告《被低估水资源背后的高昂代价（High Cost of Cheap Water）》。该报告估计，每年用于农业灌溉的水价值为3800亿美元，是水和淡水生态系统对家庭、农业、商业和工业产生的7.5万亿美元直接经济价值的一部分。与水和淡水生态系统隐藏的50万亿美元间接经济价值相比，这相形见绌。这些价值包括增强土壤健康、净化水、减少极端洪水的影响，以及建立抵御干旱的能力等。它们对可持续粮食生产至关重要，但正受到日益严重的威胁。

超过60%的灌溉农田已经高度用水紧张，气候变化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与此相对的是，全球粮食系统产生了大约三分之一的温室气体排放，助长了这种恶性循环。同时，重要的淡水渔业面临风险，亚洲生产力极高的三角洲正在下沉和萎缩。随着气候变化下降雨模式的愈加不稳定，雨水灌溉农业也面临着越来越大的挑战。联合国粮农组织发现，世界上10%的雨养农田和14%的牧场已经面临频繁的干旱。

这就是淡水生态系统价值被低估的代价。

它影响的不止是食物。数十亿人仍然无法获得清洁的水或适当的卫生设施，这损害着他们的健康。日益严重的水资源风险威胁着粮食安全和生计。极端的洪水和干旱正在造成越来越严重的破坏。淡水生物多样性正在急剧下降。自1970年以来，我们已经失去了剩余的1/3湿地，同时失去了83%的淡水物种，而不可持续的食物系统对此负50%的责任。

淡水生态系统必须被放在可持续粮食系统计划的核心。以下事实应该被重视：仅河流就通过灌溉支撑着全球三分之一的粮食产量；淡水渔业养活了2亿人，包括非洲、亚洲和拉丁美洲的土著人民和当地社区；农业资源丰富的三角洲是世界上一些重要的大米产地和粮仓。

我们必须转变方法，追求自然向好的粮食生产，同时通过环境管理保障有弹性的生态系统服务成为常态。在合适的地方种植合适的作物，同时提高灌溉效率，将自然融入农业用地也会有所帮助。

至关重要的是，我们需要通过设定可持续的开采限制，通过自然方式或有管理的补给，增强含水层的水量，减少需求，可持续地管理和保护无价的地下水资源。我们还必须通过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投资于自然蓄水，通过恢复湿地、洪泛平原和流域以及补充含水层来增加自然蓄水，同时增强土壤的健康。

淡水渔业的可持续发展也应成为优先事项。我们需要更好地收集关于捕鱼量和趋势的数据，以使管理工作专业化，并传播扩散成功的社区经验和方法。对水产养殖的迅速扩张需要详细监测。

粮食系统消费端的行动也将产生重要影响。我们需要改变饮食结构，平衡餐盘中的食材，减少对动物源产品的过度消费，合理增加对可持续生产的植物性食品的消费，这将改变土地利用模式，部分减轻当前农业对淡水资源所造成破坏的压力，并且，这对我们的身体健康也有所助益。最后，我们必须大幅减少粮食的损失和浪费。全球生产的食物中40%未被食用，而是在农场腐烂，在供应链中损失，或者被扔进了家里或餐馆的垃圾桶里。这是对淡水等自然资源的巨大浪费，也是我们不断扩大粮食生产需求的一个关键驱动因素。

滋养地球上不断增长的人口不应该以牺牲地球为代价。我们可以应对未来的挑战，但如果没有健康的淡水生态系统，我们将永远无法做到这一点。现在是时候行动起来了。世界各国终于开始意识到水的重要性，可持续的势头正在积聚。但我们的步伐仍然太慢。WWF报告呼吁全球采取紧急行动，保护、恢复和可持续地管理我们的河流、湖泊、湿地和含水层，使我们重新走上可持续发展的轨道，消除饥饿和营养不良，为所有人提供水资源。

本文作者

Stuart Orr

世界自然基金会

全球淡水项目负责人

João Campari

世界自然基金会

全球食物项目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