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札记🌱428

         丁香花开秋分时
       连绵的秋雨，似乎因为秋分莅临，终于停歇了。

现在，秋分是农民的丰收节，应该也是我这个种树育林护鸟人的节日。

今年这个节日的晚间，央视播出“心连心”艺术团赴新疆慰问演出特别节目。我在6000里外的古长安，从电视屏幕上竟看到塔城哈尔墩的演唱现场。
       说实话，在小城长了7年多的我，不知道哈尔墩在哪儿，也不知道我到过哈尔墩没有。但画面里的蓝房子、奶茶、风干肉、列巴、包尔萨克，那些鲜艳的少数民族服装，甚至镜头特写出的一张张面孔，我感觉都是异常熟悉的。

在那个小城，邻居俄罗斯老太太家的小窗就是天蓝色的窗框，透过明净的玻璃，可以望见冬天开花的玻璃翠、倒挂金钟，经年以后，我在齐齐哈尔见到俄罗斯铁路工人居住过的空荡荡的、粉刷有灰蓝色墙裙的房间时，我想起老人家深邃的蓝眼窝、挺直的鼻梁，和她用干瘦暴筋的手递给我刚刚出炉的列巴，还有隆冬大雪纷飞中我望见她窗上的一串串紫红的灯笼花……
       在那个小城，在园内有电影院的西公园，在城北乌拉斯台河岸的树林，在东郊的三道河坝，少年的我总爱仰望林梢，天空永远是湛蓝无边的，经年以后，我穿行在黄河湿地，时常想起我在小城见过的榆树、橡树、灰雁与鹅杂交的塔城飞鹅，还有暑假里的正午与小伙伴们一起在林荫下亲近的清冽的河水、泉水……

       在那个小城，小学时热衷上集邮，离家不远的红楼那时是塔城报社，常常放学路上，与小伙伴成群结队，跑到红楼下翻拣垃圾堆里的信封，要是发现信封上贴有纪念邮票，真的是如获至宝。初中时我开始读从同学手上借阅的《牛虻》、竖版的《红与黑》、繁体字的《水浒传》《红楼梦》，慢慢知道世界很大，慢慢萌生文学的梦想……
       我也记起中学校园里初夏的紫丁香，想起前年的秋天，我在莲湖公园遇见紫丁香二次开花。
       走了半个世纪，每个春天我都会欣赏到丁香花开，我也总会忆及遥远的小城里生长有高大的橡树，以及喜欢上朦胧诗时的青涩的18岁。那时开始学习植物学，但并没因为舒婷的《致橡树》而喜欢专业。再后来，辗转到关中，却开始凭依专业安身立命。走了半个世纪，沉淀心绪，再溯回生命之旅，恍若隔梦——最早的诗歌因为植物而灿烂芬芳，诗经提及植物的有144篇；最初的文学梦想也许起源于我的先祖生活于关中土地，怀揣梦想时以为的驿站曾是久远的秦风、郑风、豳风的孕生地。当关中人到新疆看草原看河湖看森林看大漠的时候，我搁置再回故乡的牵念，聆听古老的风雅，有幸观察记录2500年前先民们歌唱过的诸多植物。植物很神奇，我们每个人的经历际遇有时也很奇妙。

       第二天中午，我想重访莲湖公园里秋天的丁香树。记忆错位，竟让高德地图指引起去兴庆宫公园的路线，由于不辨方向，绕了不少路，很久才到公园，但我跟着感觉走，真的又见到秋天的丁香花。到傍晚，又邀同事再去看莲湖公园的丁香花开。
       许多时候，我们忙碌、奔波，步履匆匆，身不由己，一路上错过了许多花开。譬如说，那天在西涧峪，车上望见赤瓟明黄的花、莸属植物天蓝色的花，望见河流石滩上栖落的飞鸟，但我却不能下车独自去观察。我想抱怨自个老忙于工作，但不是因为工作，我连瞥一眼这些物种的机会都没有。譬如说，现在天色已黑，我带着同事打开手机光源，不出意外地寻找到秋天的丁香花簇，我也不再纠结因为白天要听课，没有能够阳光下欣赏丁香花开。因为不是因为参加培训，我不会专门来到古城来到莲湖公园重逢这秋天的丁香花。
       而且，这一回，在园灯的光照里，我见到前年错以为是紫薇古树的丁香花旁的树上结有果实，像苹果的果实果肩处有棱角，我第一次邂逅了榅桲，在夜脕，奇妙不？
       晚上，我查索资料，记录这榅桲时，又愕然地知道：我现在算是熟悉的大荔沙苑，在宋朝时竟生长着品质最优的引种树木榅桲，而这种物种又是从新疆西域沿古丝绸之路传入内地！

昨夜我还在回忆塔城的夏橡树有多么高大，走着走着，今夜我就在长安遇见了在新疆南疆大片栽植、我从没有见过的榅桲，而且在宋代，在我防沙治沙30多年的沙苑，曾经的天空在现在飘逸着木梨果香。
       似乎，我逶迤而来的一路上，上苍早已设计好：我必须与少年时熟悉的紫丁香花，必须与从西域传入在沙苑葳蕤生长过的榅桲，在这个安恬的秋天，前世今生中同行。神奇不？

日有丽花，夜有香果，功不唐捐，诗意萦绕——人生的远方依然遥远依然充满新鲜。感恩自然，感恩岁月，感恩不懈怠、不放弃行路的自己……

                           2025.9.2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