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曾经轰动一时的“云南绿孔雀”案一审胜诉。
从2018年8月开庭至今,这起全国首例濒危野生动物保护预防性公益诉讼案终于迎来了一个里程碑式的成果,但离最终胜利尚有距离。
一个里程碑
绿孔雀在林中(奚志农/野性中国)
最早发觉修建水电站可能会对绿孔雀栖息地造成影响的是一名叫顾伯健的年轻人。
2013年,顾伯健在中科院西双版纳植物园读硕士期间,到玉溪市新平县的绿汁江河谷调查那里热带雨林的植被情况。也是观鸟爱好者的他,从老乡口中得知附近有绿孔雀活动,惊喜万分。
2016年,一个不利于绿孔雀的消息传来——戛洒江水电站正在筹备建设。到时,大部分绿汁江和石羊江河谷都会处于淹没地带,而这些区域都有绿孔雀出没。
红河河谷季雨林(自然之友供图)
河谷地带对于绿孔雀的生存繁衍是极其重要的。每年旱季,林子里的溪水断流,绿孔雀便要来到河边喝水;三四月份是绿孔雀求偶交配的季节,对于身形较大的绿孔雀,河谷中的开阔地带才能让雄性尽情打开屏扇,展示风采;绿孔雀还需要通过“沙浴”来做日常清洁,河滩上正好就有细沙的存在。
考察回来后,顾伯健开始找相关领域专家来奔走呼吁。但这些做法都没有挡住水电站的建设。2016年3月29日,水电站工程正式开工。2017年3月,顾伯健再次来到这片区域。他第一次真切地听到了绿孔雀洪亮的鸣叫,但在水电站的施工现场,他看到了山体和植被已经遭到破坏的情景。
修建中的戛洒江一级电站。(图 | 伯虎)
顾伯健心痛不已,随即发了一条朋友圈。也正是这条朋友圈,引起了环保组织“野性中国”和“自然之友”的重视。由于他们的介入,事件的走向开始发生了转变,最终以公益诉讼的形式将它交给法院裁决。
绿孔雀在江边饮水 (庄小松/野性中国)
2017年8月,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正式立案受理,随后水电工程便停工。这是全国首例濒危野生动物保护预防性公益诉讼,一审胜诉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预防性诉讼很重要,因为栖息地一旦毁坏,无论获得多少赔偿,都是不可逆的。”“自然之友”总干事张伯驹说。
不过,自然之友认为,目前的胜利仍是阶段性的。在张伯驹看来,水电站目前只是暂时停工,并未被永久停工。
被认定的证据:绿孔雀与陈氏苏铁
回溯整个诉讼的筹备,对于起诉方“自然之友”来讲,最大的挑战是在破坏发生前,如何收集足够的证据证明。
按照被告工程建设方的辩驳,绿孔雀的栖息地主要在恐龙河自然保护区内,绿孔雀会越界活动,但他们认为被淹没的区域不算是绿孔雀的关键栖息地。
绿孔雀沙浴 (庄小松/野性中国)
矛盾的是,保护区曾经在2008年和2010年三次调整过保护区的面积,目的中的一项就是用于“戛洒江一级电站水库淹没”。
2012年《恐龙河州级自然保护区总体规划》显示,最终保护区调整到680米的高度以上,正好水库建成后石羊江的蓄水高度会达到675米。也就是说水淹区的一部分,就是原来的保护区,是有绿孔雀活动的。
那么这片淹没区活动着的绿孔雀究竟数量有多少?“虽然我们无法给出一个绿孔雀的准确数字,但仍能得出一个结论,就是中国绿孔雀最大的种群和最完整的栖息地就在这里。”张伯驹说。
为了取得更加确凿的证据,“自然之友”联合“野性中国”组织学者进行了实地考察。
没有道路,他们只能选择了沿着红河探险式漂流的方式,进入到河谷腹地完全没有通讯信号的无人区,用固定安装的红外相机和随身携带的长焦头相机,记录未来淹没区的绿孔雀活动。
绿孔雀在江边觅食 庄小松/野性中国
被告还有一个说法是,河谷地区淹掉之后,绿孔雀会退到高海拔的松林中去。但参加考察的红河学院生命科学与技术学院的王剑副教授说,河滩上长着聚果榕等榕属植物,它们的果实是绿孔雀的食物来源。一旦失去了这块觅食的宝地,绿孔雀的食物来源就大大减少,而且它们也更容易和人发生冲突。更不用说宽阔的河滩关系到绿孔雀的繁衍后代。
“对方会说鸟类随着水淹会飞走,那么植物总不能动。”张伯驹说。考察绿孔雀的情况时,他们还记下了沿途其他珍稀动植物的数量和分布,其中就包括国家一级保护野生植物、在IUCN评级中属于濒危等级的陈氏苏铁。
陈氏苏铁-雌株(自然之友供图)
建设方提供的环评报告中,只说了发现淹没区内有6株元江苏铁位于峭壁之上。但实际这大大不符合现实——在绿汁江漂流时,考察成员们记录到的陈氏苏铁最为集中的区域就有205株,由此推测在整个受到水电站建设影响的绿汁江流域,陈氏苏铁种群数量超过了2000株。
因此,这些围绕绿孔雀和陈氏苏铁的种群状况而提交的材料,就成为案件进程中两组最关键的证据。法院的一审判决中,体现出了对这两组证据的认可。
绿孔雀的保护困境
“绿孔雀”案从立案到判决,都让这个迷人的物种得以走进公众的视野。过去,公众并没有意识到绿孔雀的濒危程度。王剑说,“人们一般想到的孔雀,其实都是蓝孔雀的形象。大家会觉得蓝孔雀在公园里很常见,不至于到了快野外灭绝的境地。”
绿孔雀在岸边活动 (庄小松/野性中国)
事实上,蓝孔雀是从印度和斯里兰卡引进而来。因为驯养繁殖技术成熟,广泛用作观赏。绿孔雀则是中国本土原生的物种。
在王剑看来,云南的生境多样,物种分布非常分散,很难找到一个像大熊猫似的“伞护种”,保护了它就相当于能让很多物种得到庇护。
因此,这次“绿孔雀”案一审胜诉的价值不仅在于保护了绿孔雀,它的背后是黑颈长尾雉、蟒蛇、绿喉蜂虎、褐鱼鸮、千果榄仁、陈氏苏铁等一系列濒危动植物构成的一个完整而珍贵的干热河谷生态系统。
“相比红河下游已经有太多人类活动的印记,这一片区域具有的原始风貌在国内唯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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