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就是江豚，快看，它又翻出水面了，还是一群呢。”不时跃出水面的长江江豚让摄影爱好者杨河兴奋不已。

今年64岁的杨河生长在江边，对长江江豚十分熟悉。最近几年，江豚带给他的惊喜不断，他多次拍到了一度从人们视野中消失的江豚。

▲“微笑天使”长江江豚频繁现身。（杨河拍摄于2020年7月27日）

江豚频频现身的背后，有着怎样的秘密呢？

江豚起舞，长江保护展现新活力

提起江豚大家肯定不陌生，毕竟“微笑天使”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圆滚滚的脑袋上永远上扬的嘴角，让人看了就一眼爱上！

自2010年起，每年的10月24日都被定为国际淡水豚日，以唤起人们对淡水豚类的关注与认知。而长江江豚是江豚属的唯一淡水种，也是江豚由海入江进化历程的唯一见证物种。

作为长江水生态系统的旗舰物种，长江江豚的种群状况是长江水生态系统健康状况的重要指示。

▲“微笑”的长江江豚。居涛摄于白鱀豚馆

长江江豚曾是长江里最繁荣的物种之一，数量曾达数万头。但自上世纪末以来，长江江豚数量快速下降。2017年科考结果显示长江江豚种群数只有约 1012 头，它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评定为“极度濒危”等级。

近些年，随着长江大保护特别是长江十年禁渔的实施和协助巡护制度的推广，长江流域江豚种群数量大幅下降的趋势已得到初步遏制。多年未见的江豚又频频现身，为人们留下在水中相互追逐、迎浪嬉戏的场景，欣赏“江豚逐浪”成为了长江沿线许多城市的一道风景。

前不久，生态环境部表示我国生物多样性保护取得了扎扎实实的成效，其中就提到微笑天使“长江江豚”频繁亮相。这背后离不开相关政府主管部门、保护区、科研单位、NGO组织、一线巡护队等社会化力量的共同努力。

在他们之中，有从科研人员转型的公益人，推动各项江豚保护工作的顺利实施；有用脚步丈量长江的巡护员，守卫着那里的每一寸水面；有坚守10年的生态摄影师，用影像传播的方式带动更多人加入保护江豚的行列。

从科研人到公益人，他不后悔这个选择

“发现江豚，发现江豚，15度，离船450米，离岸300米，2头江豚！”这是发生在2022年长江江豚科学考察上的一幕。

SEE留住长江的微笑项目执行方、湖北省长江生态保护基金会副秘书长钱正义是本次科考队队员之一，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参加长江江豚科学考察了。“在今年的考察中，我们观察到刚出生的小江豚数量比以前多了很多，深切体会到了长江大保护的显著成效。”

▲钱正义在观测江豚。图/光明日报记者周梦爽

在中科院水生所读书期间，钱正义解剖过六七十头死亡江豚，其中约半数的江豚胃里空空如也，或是身体表现有其他饥饿症状。“它们饥肠辘辘，在偌大的长江中竟然找不到鱼吃。”回忆起往事，钱正义至今仍深感痛惜。

在博士毕业面临择业选择时，钱正义选择从一名科研人员转型为公益人，专职投入到长江江豚的保护工作中，这一决定曾让周围很多人感到不解。

但在钱正义看来，加入公益组织却意味着能有很多在江豚保护一线工作的机会，“这份一线工作让我能更直接的参与保护江豚和长江，我不后悔这个选择。”

在公益机构工作工作的6年里，钱正义不仅参与了长江流域协助巡护队伍从无到有的创建，更看到了江豚被更多人知晓和主动保护的历程。“我们有信心把江豚保护好，未来江豚的保护经验也可以为长江400多种鱼类的保护提供重要的参考。”

▲钱正义（右一）参与2022年长江江豚科学考察。图/江豚科考安徽组

从捕鱼人到护豚人，他是长江里的“江豚保镖”

在长江流域协助巡护队伍中，有很多都是以前的渔民转型而来，55岁的刘承林，就是其中的一员。

▲宜昌协助巡护队队员刘承林。图/CCF

从1995年就成为持证渔民的刘承林，见证过长江上曾经繁盛的渔业。但从上个世纪90年代起，江里的鱼却越来越难打了。“晚上归来鱼满仓”的丰收，已经是他很遥远的回忆。自己儿时追船打浪的江豚，也竟无迹可寻。

2018年1月1日起，宜昌中华鲟保护区率先实现全面禁捕，渔民全部转产安置。同年6月，宜昌组建协助巡护队，包括刘承林在内的6名老渔民接过聘书，从“捕鱼人”变为“护鱼护豚人”。他们巡护的长江宜昌段，是长江江豚的重要栖息地，也是中华鲟核心保护区。

巡护中，他们要仔细查看是否有非法捕捞、偷排污染物等违法现象，一旦发现，及时向渔政部门举报。同时还要拍照、记录江豚出现的地点、出水次数、出水头数等，及时上传。

▲刘承林在巡护中。© 极目新闻

然而，在巡护中，挨骂、受伤都是常有的事。

2019年6月28日凌晨1点半左右，刘承林在一座高架桥下发现一个光着膀子的人，走上前询问时，又发现对方身后有两套电鱼设备。“我就问他这个是什么，他说不是他的，是帮别人看守的。”

见他想跑，刘承林死死抓着对方不放，两人一起滚在地上，最终还是被他溜了。但最终他没能躲过法网，执法人员顺着他留下的车，第二天就抓到了电鱼者和两个同伙。

电鱼者逃跑后，刘承林才感觉手肘火辣辣地疼。去医院检查，胳膊和腿多处擦伤。他擦了点药，就又继续上岗。

从禁捕以来，曾经的“鱼潮”和追船打浪的江豚又回来了。葛洲坝枢纽坝下江段的江豚，从最早的三四头，到现在刘承林已经很难全认出来了，“这两年每年都能看到新生的小江豚，数量越来越多了，也不好确定是哪一只。”

▲可爱的江豚跃出水面。图/杨河

2021年，协助巡护制度正式上升为国家制度并在全长江流域推广。截至2022年5月，全长江流域共建成渔政协助巡护员队伍522支，约1.7万名协助巡护员。

不分昼夜，无论寒暑；跋山涉水，步入霞光。他们乘风破浪的地方，成了他们最深情的守望。他们以星辰般的忠诚，守卫着长江的每一寸水面。

▲巡护员正在协助渔政部门收缴非法渔具。图/CCF

一位生态摄影家的十年坚守

2021年3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信使》杂志刊发了一张江豚捕鱼的照片，这张照片的拍摄者是生态摄影家余会功。

▲长江江豚与鸟儿一起嬉戏。图/余会功

近半数的长江江豚栖居在鄱阳湖。作为鄱阳湖江豚保护协会会长，从2013年起，余会功每年有八个月的时间都在鄱阳湖进行摄影和巡护，阻止并曝光非法拦河捕鱼和电打鱼行为。

通过镜头，他不仅记录了这十年间江豚栖息地的变化，也让更多人参与到了解江豚、保护江豚的队伍中。

相机可以留下美丽的照片，但也会带来危险。为了拍摄更美的江豚照片，余会功在一次深入鄱阳湖时误入了深泥谭。当时气温已在零摄氏度以下，幸好附近的渔民看见后用木板将他救了上来。

▲余会功在水中忘我拍摄江豚。图来源于彭江雁

长江禁渔的两年多来，赣江流域南昌段出现了30余头江豚的身影，其中大多是母子豚。亲眼见证这一罕见现象，余会功很是激动：“我已经好多年没在城市水域看到这么多江豚，说明它们的数量正在增加。”

一直以来，余会功都有一张“梦中照片”要拍。他希望，江豚会往赣江上游前进，直至游到南昌的地标——滕王阁。

“江豚跃出水面，与滕王阁同框，那场景一定很壮观！”余会功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一群江豚正在捕食。图/余会功

“江豚吹浪立，沙鸟得鱼闲。”某种程度上说，当江豚出现的场景不再成为新闻，更能映照长江生态的改善。

白鲟灭绝和长江鲟野外灭绝，一次次给我们敲响警钟，长江其他珍稀物种不能再重蹈覆辙。

留住长江的微笑，就是留住长江大保护中的“绿水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