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空中俯瞰大地，广西邦亮长臂猿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与越南高平省重庆县长臂猿保护区连成一片。茫茫林海，蕴育着众多的珍稀野生动植物资源，汇集了复杂多样的生物类群，是一个“绿色”基因库。其中，两个保护区的旗舰物种—东黑冠长臂猿就分布于此。为有效保护东黑冠长臂猿及其赖以生存的北热带岩溶山地季雨林生态系统，共同守护中越两国共有的财富 ，从2011年至2021年10年时间，邦亮保护区和重庆保护区携手合作，开创跨境合作保护新局面，取得了积极成效。东黑冠长臂猿从曾经一度濒临灭绝到如今已实现种群数量逐步增长的目标，10年合作保护，使荒山野岭变成“青山常在，猿声常鸣”的奇迹，也使中越两国联合拯救东黑冠长臂猿的故事传为一段佳话……

一、特殊的地理环境，共同的保护对象，为跨境合同创造有利条件。

广西邦亮长臂猿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位于广西靖西市西南部，面积6530公顷，横跨岳圩、壬庄、龙邦等3个乡镇。保护区南面与越南重庆县长臂猿保护区山水相连，两个保护区正好处在中越边境线上，同时具有重要的国际区位性，是亚洲大陆与中南半岛生物交流的重要通道，也是东黑冠长臂猿最后的家园。东黑冠长臂猿属国家I级保护野生动物，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列为全球极度濒危物种，历史上东黑冠长臂猿曾经较多分布于我国长江以南地区以及越南北部高山地带，但随着人类不断扩张，栖息地逐渐缩小，加之受到猎杀等威胁，长臂猿种群数量锐减，甚至于上世纪50年代被专家一度认为已经在中国广西灭绝，直至2002年到2006年，东黑冠长臂猿分别在越南重庆保护区和邦亮保护区被重新发现，消失近平个世纪的东黑冠长臂猿又重现人间，一时引起世人极大关注！但很可惜，东黑冠长臂猿种群数量及其稀少，就目前来说全球范围内东黑冠长臂猿仅分布于邦亮保护区和越南重庆保护区内。由于东黑冠长臂猿分布于中越两国边境区域，长臂猿群体之间的活动并不因为行政国界而受影响，为避免近亲繁殖，“跨境出国”进行种群间交流是它们家常便饭，加之这一集中分布地为全球仅存的东黑冠长臂猿分布“孤岛”，因此加强两国之间的合作保护，保证东黑冠长臂猿栖息地的完整性，确保两国之间的生态安全尤为重要。

图中红线为两个保护区，西北段为中国邦亮保护区，东南段为越南重庆保护区，中间的黄线为国界。

二、中越官方积极磋商，达成合作共识，为跨境合作保护指引方向。

从2007-2011年，为切实保护好东黑冠长臂猿，中越双方政府和林业部门频繁接触并多次进行交流互访，相互了解双边的社区民生、保护区的保护现状、双边的保护威胁以及保护区居民替代生计经验交流等，并达成初步共识：约定以后中越双方每年定期互访，双方保护区每三个月定期交流；双边政府继续为跨境保护提供支持；积极开展“兴边富民”行动，加大双方政府对边境地区的财政投入，解决边民生计和发展问题；双方应就跨境保护等问题加强交流与合作，加强边境执法，共同努力保护东部黑冠长臂猿及其栖息地。2011年3月18日，双方终于迎来了里程碑意义的一天，以中国广西壮族自治区林业厅野生动植物保护与自然保护区管理处冯碧燕（时任处长）为团长的中国代表团与越南高平省农业与乡村发展厅副厅长阮生宫为团长的越南代表团在南宁召开合作交流会议，会议达成共识并签署了《中国广西林业厅与越南高平省农业与乡村发展厅合作开展保护东黑冠长臂猿及栖息地工作的备忘录》（以下简称《备忘录》）。《备忘录》确定了合作保护的总体目标、合作框架以及磋商交流机制等，其中包括双方共同维护东黑冠长臂猿及其栖息地的安全，确保跨境东黑冠长臂猿栖息地的完整性；共同做好双边保护区森林防火工作，建立防火应急机制，加强防火宣传，在保护区内严格管理火源与禁止野外用火，把火灾风险降到最低限度；共同加强对保护区内野生动植物的管理和保护，必要时双方约定联合开展防火和打击盗猎盗采等行动；共同在中国、越南以及国际社会开展多形式的包括东黑冠长臂猿物种在内的保护宣传；双方协商建立统一的调查技术方案和技术参数体系，联合开展技术培训，在符合两国政策的前提下，同步开展相关调查，为信息交流和成果共享提供保障等内容，涵盖所有联合保护工作方方面面。

2013年12月3日，广西壮族自治区林业厅韦纯良（时任副厅长）为团长与越南高平省农业与乡村发展厅阮生宫副厅长为团长在南宁召开第二次联席会议，经双方同意，根据双方共识首次修改《备忘录》。此后分别在2015年10月13日和2017年12月7日双方在联席会上再次对《备忘录》进行了3次修订完善，至此，《备忘录》在边执行边修改完善中走向成熟。《备忘录》是双方合作保护之行动纲领，为中国邦亮保护区和越南重庆保护区常态化开展跨境合作保护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铺垫了道路。

2013年4月4日在南宁召开交流暨修订备忘录联席会议

2015年10月13日在越南高平市召开修订备忘录会议

三、国际保护组织加入，牵线搭桥，为深入合作领域积极探索研究。

在盗猎、破坏森林等违法行为得到有效控制的情况下，东黑冠长臂种群数量的增长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栖息地面积数量和栖息地质量。2012年，为研究中越保护区栖息地状况，FFI国际保护组织汇集中越两国灵长类专家和栖息地恢复专家对边境两侧的东黑冠长臂猿栖息地进行了实地评估，并在大量数据分析基础上汇编了《东黑冠长臂猿栖息地恢复技术手册》，成为东黑冠长臂猿栖息地恢复工作的技术指导和参考标准。2012年以来，中越两个保护区以《东黑冠长臂猿栖息地恢复技术手册》为指导，积极开展栖息地恢复工作，并取得良好成效。10年时间，中越双方栖息地人工恢复面积共750多亩，其中中国370亩；栖息地人工促进天然更新恢复面积共3000多亩，其中中国占2100亩。开展栖息地恢复，增加长臂猿潜在领域面积，为长臂猿种群数量增长提供基础条件。

2007年，在野生动植物保护国际组织（FFI中国和越南）的组织和协调下，中越两国第一次联合开展了东黑冠长臂猿种群数量大调查，此次调查数据得出的结论是东黑冠长臂猿种群数量为17-18群102-110只左右，其中中国境内为3群19只，调查数据是历史上对东黑冠长臂猿种群数量统计最准确的一次，为更进一步科学研究长臂猿提供数据保障；2016年，邦亮保护区与越南重庆保护区联合开展第二次东黑冠长臂猿种群数量调查，调查结果显示东黑冠长臂猿种群数量20-22群，107-136只；2018年中越双方第三次进行联合调查，并共同发布调查数据，其种群数量为20-22群122-134只左右，其中中国境内为5群31只；今年11月初双方保护区将联合启动第四次调查。从调查数据看，中国境内长臂猿种群数量增加明显，而越南种群数量增长不明显，表明越方环境容纳量有限，种群数量已趋于饱和状态。

2018年8月7日，在越南重庆县召开栖息地恢复暨社区工作研讨会

四、中越两个保护区开展经常性交流互访，联合巡护执法，为贯彻落实《备忘录》精神提供保障。

双方保护区同在边境线上，边境通道众多，边民来往频繁，管控难度大，10年来双方在《备忘录》合作框架下积极开展合作交流活动。2011年到2021年期间，邦亮保护区和重庆保护区以界碑会晤、线上视频会议等方式共召开了16次现场交流会和2次视频会议（2020年以后因新冠肺炎疫情原因，双方交流以线上视频方式为主）。双方就野生动植物资源的管护、森林防火工作、保护宣传工作、栖息地恢复等方面的经验和方法，进行了坦诚交流和探讨，彼此为对方提供经验借鉴，每次会晤交流都取得丰硕成果。10年来两个保护区默契配合，双方互相通报有关违法分子越境走私野生动植物案件、边民越境砍伐、边民越境盗猎等信息。2014年12月22日，重庆保护区护林员电话举报有越方中草药贩子携带货物到岳圩口岸交易，并请求邦亮保护区协同执法查处，邦亮保护区执法人员接报后于第一时间奔赴案发现场，到岳圩边贸口岸后发现确有人员贩卖野生中草药材，其中有国家二级重点保护的兰科植物马鞭草（中药俗名）、骨碎补（中药俗名）等野生名贵中草药，7个尼龙袋约500多斤，案值总计约1万多元人民币，邦亮保护区执法人员依法没收走私物品，案件当事人（越方边民）由越南重庆长臂猿保护区管理局带回处理。此次案件查处，极大震慑了中越两国的违法商贩，起到广泛宣传教育作用。另一案件是在2015年双方在联合巡查时发现老狼洞（地名，位于中越边境线上）有疑似盗采盗猎分子留下的衣物和日常生活用品的痕迹，随后双方立即组成工作组于2015年10月28日在老狼洞会面并开展调查，此次联合调查取证，虽未直接抓获违法分子，但双方互相增进了解与信任，合作保护得到进一步加深。此外，双方保护区护林员还通过多种方式（如电话、跨境赶圩、红白喜事聚会等）不定期开展交流活动，重点对火情信息、盗猎盗伐案情信息、跨境违法贩卖野生动植物案情等信息进行交流。

2014年6月16日，中越782界碑首次会晤交流

2019年1月11日,中越784界碑会晤交流

2021年9月30日中越线上视频交流会

2014年12月22日，在岳圩镇执法

2015年10月28日，中越保护区联合巡护老郎洞、弄好，调查疑是盗猎现场

五、十年合作保护取得了显著成效

多年来，中越双方携手合作，共同为保护世界极度濒危珍稀物种东黑冠长臂猿作出不懈努力，双方保护区坚持在《备忘录》精神指引下，通过经常性会晤交流、共同巡护执法、共享保护信息等线上线下方式积极开展跨境合作保护活动，合作保护的成效达到了预期目标。10年来双方对社区开展宣传教育共700多次，共同签订1份合作《备忘录》，开展长臂猿联合调查4次，线上线下保护交流会达18次，开展联合巡护执法共14次，并在此基础上制定1份《中越东黑冠长臂猿保护行动计划》，出版了1套《东黑冠长臂猿栖息地恢复技术手册》。经过双方努力，确保了两个保护区范围内10年来不发生1起森林火灾，未发生1起盗猎东黑冠长臂猿违法行为，基本杜绝了两国边民越境砍伐、盗猎、烧炭等违法行为的发生，曾经一度猖獗的野生动植物产品走私贸易活动基本上得到遏制，双方保护区的自然资源安全得到有力保障，确保了东黑冠长臂猿栖息地的完整性，森林质量逐年提高，东黑冠长臂猿种群数量逐步增长，从2002年发现之初的110只到现在的134只。中越跨境合作保护是一个成功的典型案例，它解决了因地域限制而困扰跨境合作保护的难题，是一个可复制可推广的模式，为世界跨境生物多样性合作保护提供参考依据。

韦绍干 摄

下一步合作展望

1、以百色市开发开放实验区打造跨境生物多样性保护目标为契机，进一步深入推进合作领域，完善合作的方法和机制，提高合作水平。

2、双方应着力加强生物廊道规划建设，进一步扩大东黑冠长臂猿栖息地面积，增加环境容纳量。

3、双方开通微信平台，进一步拓展信息交流通道 。

来源：

邦亮长臂猿自然保护区

微信号：cwcawx

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

投稿信箱：cwcaweixin@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