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如此热爱乡村和自然,何不为它做些什么呢?

注:该文内容主要来自当事人口述,仅作信息分享使用,并不完全代表WWF方观点。
三月到来,春风正暖,就如女生的温柔、俏皮、灵动、优雅一般。
今天故事的主角正是一位温柔且坚定的女生,也是2022年度WWF注册环境教育讲师。
文|噬可可
排版|鹅子
供图|林蔚芳(米花)
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
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
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
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这是唐代诗人王维的笔下的乡野闲逸景象,用极为朴素的平常事物,描绘出诗人渴望归隐于田园生活的心境。
这与今天故事的主人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回到乡村创办教育营地、投身自然教育之前,林蔚芳(米花)在一家房地产上市公司工作了八年。
这八年里,她在企业里摸爬滚打,又恰好遇上国内房地产行业发展最为蓬勃迅猛的时期。用她的话来说,这八年里,她几乎要把一个企业的大小事情都经历一遍。

2016年米花离职后作为厦大管理学院选派生参加学校GMBA项目游学欧洲
但是过了三十岁,米花越来越意识到,这些只是她经受训练后擅长的事情,而非真正热爱的。
于是她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她希望能寻求更有成长性的工作。
契机发生在2016年,那一年,超强台风莫兰蒂在厦门登陆,对当建筑、地农作物等都造成了严重的损毁。
刚离职不久的她,在台风过后进入了厦门最偏远的一个山村(西坑村)做灾后重建的乡村志愿服务。
因为儿时曾在山村生活过,台风过后那满目疮痍的景象和内心的无力感把米花带回了儿时的成长记忆,也意外开启了她对自己、对自然的探索。

台风后米花在乡村做志愿者的合照
米花回忆道:"小时候,我跟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生活在福建闽北的山村里,记得村子就是森林的一部分,每一条弯曲的山路都能通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夜晚山里的夜路让人害怕,萤火虫和星空会缓解我的恐惧。"
后来,由于滥砍滥伐导致强降雨后的山体开裂,奶奶的村子成了地质灾害村,整个村子被迫搬迁,新的村子离老村子大概有三公里左右。
但米花对新村子没有太多感情,当时年幼的她心里想着,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了故乡,就连外婆家的小溪也因污染离她远去。
人与自然之间的冲突和矛盾问题成为米花儿时最悲伤的记忆,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愿再记起这些事,尤其是离开家乡到厦门上大学、工作后这十几年。
"从我的父辈、到我自己,我们这两代人都在拼尽所有逃离乡村、进入城市,但是站在被台风席卷得残败不堪的山村面前,三十一岁的我想要转身、想要回到乡村。"

米花在乡村的生活片段
为此,她不断追问自己:"我要成为怎样的人?我的人生意义何在?既然我如此热爱乡村和自然,何不为它做些什么呢?"
她心中那颗属于乡村、大自然的种子萌发了。
米花想明白了,自己在上市公司负责企业投资和运营管理这么多年,何不利用自己的特长来创立一家兼有社会价值的乡村企业呢?
2017年,她怀抱敬畏之心,回到乡村,回到土地上。创业后的第一年,米花便开始探索自然教育、环境教育,从最开始思考"怎样的教育发生在乡村里、自然中有不可替代的优势?"到"我们要培养怎样的人?"。
也正是在这一年,米花参加了WWF环境教育实务培训。除了学习如何做课程设计与教学外,她也开始思考和理解核心素养与环境教育之间的关系,以及如何通过课程去引导孩子们。

米花在学校开展环境公益课
2018年,米花真正有了机会进入学校给孩子们上环境教育课程。回忆起自己第一次站在讲台前的心情是“即兴奋又忐忑”,担心自己要是说错了可怎么办。
这样的心理包袱一直到课程正式开始后才渐渐卸下,米花也发现,自己原来那么享受跟孩子们一起探索问题的过程。
而这一坚持就到了现在。期间,为了帮助学生们能够深入了解自然境况,米花结合了《我的野生动物朋友》等WWF环境教育课程设计了一套入校的系列课,培养学生物种保护的系统思维。
令她印象很深刻的,是有一次上课时候,一个孩子突然问:“为什么你叫米花?米花让我觉得有甜甜的味道。”
与孩子在一起,总是会有这样不经意被暖到的时候。

孩子们自然笔记里的"米花老师"
如果说,发生在学校的环境教育似一面镜子,帮助孩子照见真实世界里的环境问题,并重新思考自己与自然的关系、探索解决方法。
那么,发生在营地里的自然教育就像是一颗种子,蕴含着生命能量和与自然之间的美好关系,在孩子的心田里生根、发芽,帮助孩子发现兴趣与天赋使命,探索成长之路。
由米花和另外两位女生组成的合伙人创业团队共同踏上了探索面向未来的教育之路,在厦门的村子里创建了第一个自然教育营地。
在米花的记忆中,有一位给自己取自然名为"溪水"的孩子,每次中午午休的时候他都没有回房间休息,总是会在书架前翻看同一本昆虫书(词汇量明显超出了他的识字范围,但不认识的字似乎并不影响他的兴趣阅读)。
有几次还拿着书、指着图片问米花或其他老师关于昆虫的名字,再告诉老师说哪些哪些昆虫在农场有遇到,没两三天,他几乎把书上介绍的昆虫都认全了,还分享说他最喜欢丽眼斑螳。
白天课间在溪边停留的时候,同行的小伙伴指着低飞的豆娘说是蜻蜓,他立刻解释说那不是蜻蜓、是豆娘,说昆虫书上有……

"溪水"(中间红色上衣)与其他人的合照
最令米花惊喜的,是"溪水"多次来到营地后出现了很大的转变,就连几次同行的小伙伴都说"溪水"越来越爱笑了,爸爸还特意抽空从深圳过来拜访,跟老师交流,好奇孩子的转变是如何发生的。
这两年因为疫情,米花没有再见到"溪水",还记得最后一次营队课临别的时候,他对着米花和肚子里的宝宝说:“米花老师,以后你的孩子就叫小米花。”
“哈哈,好呀,那如果是男孩呢?”
“如果是男孩就叫小爆米花。”
“哈哈哈,好的,就这么决定了!”
上车前他给了米花一个大大的拥抱,感受到他的力量,很是暖心。那一刻,脑海里闪过他与小伙伴一起呐喊着提起一大桶沙土奋力奔跑的样子……

"溪水"与小伙伴提着一大桶沙土奋力奔跑
偶尔轻轻掀开一点大自然的面纱,孩子们便会勇敢、自信地走上发现之旅。很多时候我们只需把场域准备好,用更多的耐心陪伴。
米花认为,不以抱着改变孩子为目的,而是像孩子一样跟他们玩耍、成为孩子的朋友,这比"老师"的角色更能影响他们。
比如,孩子们对泥土很脏的“抗拒心态”,就是通过赤脚在田地里奔跑、和泥巴做泥球那些与泥土亲密接触的自然游戏过程中逐渐消除的。

孩子们赤脚在田地里奔跑
对自然和动植物的爱,是需要在相处中,让情感自然溢满,于此,再欣赏自然文学和古代山水田园诗歌,那些文字不再是抽象的符号,而是孩子们可感知的自然表达。
比如冬天的少年成长营虽然也会允许孩子们亲近小溪,但是不允许下水,于是孩子们总能在岩石边上自己找到有趣的玩法。
收集色彩斑斓的乌桕树叶,再"天女散花式"地让树叶顺着小溪漂流而下,或在岩石裸露的溪岸边把小石块垒得老高,只是这些简单的游戏,孩子们能无比沉浸其中。

孩子们在小溪旁玩耍
而王维的“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中为什么是“白石出”、红叶稀是何方景象,已不需要老师任何赘言。
他们已然在玩耍的过程中看到了小溪水位下降后溪岸露出的“白石”,乌桕树叶从挂满枝头的斑斓到落下后枝条伸入天空、映入眼帘的稀疏的天空蓝,这些都自然成为他们脑海里的冬日记忆。
对米花来说,大自然正是孩子最好的导师。无论是在田野里翻跟头还是赤脚奔跑,品尝自己摘的果实或采摘野果,抑或是溯溪等等,这些事情本身并不是目的,而代表着向内的突破与成长。

米花与孩子们的合影
但米花这一路走来也并不都是一帆风顺,她也遇到了很多挑战。比如相比可以直接量化、考级的音乐类、舞蹈类专长培训,家长是不那么情愿在校园之外为环境教育付费的。
也由于疫情,很多课程被迫由线下转为线上,但环境教育是需要人们去真真切切进入自然里的,在家里看一堂网课和去地里触摸泥土、嗅闻花朵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些都是她当前最迫切想要解决的问题。
谈及乡村企业如何反哺乡村的时候,米花说:"我们并不是要高高在上地去改变乡村,而是要放下在城市的心理优越感,去融入乡村,融入村民,从邻居成为朋友。"
在接触相对陌生的群体之前,带着同理心前往,并且尊重不同的文化和他们的价值观,这是米花的信条。
米花回忆起村里的这五六年里,最深的感动是来自村民的接纳和照顾。从营地建设期间吃村里百家饭,到每次回村邻里的关心,村民们远远地看见了她总会笑着招呼:“你回来了?”、“宝宝怎么没有一起回来?”、“来家里泡茶”。
是的,感觉就是回家了,很安心很踏实。最开始村民们以为米花是做旅游开发,到后来慢慢有了朴素的理解:“做教育是好事”,“哦,就是带孩子在地里上课?”。

米花与伙伴们在村民家泡茶
米花的基地生态农场在小溪北岸,而从南岸到北岸没有桥,只有几块大石头连接两岸,丰水期的时候石头基本都会被溪水淹没,于是到小溪对岸变得特别危险、不方便。
建设初期,米花跟村民们商量如何造桥,大家知道资金有限,不可能做大工程,于是村民们用他们的经验帮忙设计、打造了一座溪底桥。石头就地取材,平常足够满足人行和农用手推车、摩托车行。
现在即使大雨来了溪水上涨淹过桥面,小桥化身为一行瀑布,也不影响人行车行,淌着水过河,妥妥地安全。而且因为贴着溪底建造,水量大的时候收到溪水的冲击力也相对更小。
五六年过去了,原来连接两岸的那些大石头早已被水草覆盖,溪中央的几个石头成了孩子们玩耍的根据地。

孩子们在石头桥上玩耍
而米花与村民们相处的同时,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们。还记得第一年,村民们看到基地里的农场到处都是杂草,地里的蔬菜满是虫吃的洞眼,好心提醒说:"你们怎么不除草,有虫子不打农药是不会有收成的,被虫吃的菜太难看、卖不出去的。"
米花一开始很认真地跟身边的村民们解释为什么不用农药化肥除草剂,特别是除草剂和农药的危害。但米花很快意识到,直接的知识灌输解决不了问题,唯有行动和坚持。
第二年、第三年、一直到现在,村民们看着米花农场依旧杂草重生,也从来不用农药杀虫,但是他们都尝过果园里的果实,比如对比他们自己种的芭乐,米花农场的芭乐就是特别甘甜。
虽然蔬菜满是洞眼,但有很多市民愿意专程来采摘买走,还有越来越多的城市家庭成来农场种菜,也不打农药,这些都跟村民们原来的想象很不一样。

农场的包菜因为水分太充足"爆炸"了
此外,米花还一直坚持做小溪区域的萤火虫复育,现在有很多孩子每年夏天都来这里附萤火虫的约。
一开始,村民们也是不理解萤火虫有什么好看的,后来发现不仅是城市里的孩子喜欢,连村里的孩子现在每年夏天的夜晚都愿意跑到基地的溪边玩耍、看萤火虫。
“如果打除草剂,就会杀死萤火虫,那样真的很可惜,如果没有了萤火虫,孩子们可就太伤心了”,在茶余饭后的闲谈里,村里有小孩的家庭最能感同身受。


夜观萤火虫
村民们从最初在溪岸往来的时候只是为了方便走路、省事,就随手一路喷除草剂,到现在愿意把除草剂当回事,知道我们是很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不是说得好听,而是几年来一路坚持。
虽然请人工除草的成本费用高出许多,但对土地的珍稀、对环境的爱护,村民们都看在眼里。

村民们在牧野行歌古厝旁边的百年龙眼树下聚聊
我国的农耕文化源远流长,整个农业生产的过程也体现着人与自然的关系。米花也从中体会到,乡村既是给予的一方,更是受惠的一方。
她把自己做的事业理解为发生在乡村的教育,把孩子们带回乡村、带回大自然,让教育和创造在大自然里发生,在生活中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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