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该文内容主要来自当事人口述，仅作信息分享使用，并不完全代表WWF方观点。

“鸟人”这个词，是对观鸟爱好者的美称。他们仅凭一架望远镜、一双灵敏的耳朵，匹配丰富的鸟类知识，就能在几秒内，识别出不同的鸟种，一蹲数小时的观察，别人以为枯燥，他们以此为乐。

这样整天跑野外、与“鸟”为邻的人生，是不是很酷？特别是，今天的“鸟人”主角还是一位小姐姐！2021年10月，她带着朱一龙和拍摄团队，展开为期4天的纳帕海-白马雪山自然探索拍摄之旅，途中有山、有水、有鸟、有兽、有歌声，更映射了每个保护工作者内心的初衷与情怀。

感谢纳帕海省级自然保护区、白马雪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对本次采风的大力支持。

文｜刘洁芸

编辑｜范鹏、官夕

第一天：纳帕海

天还没亮，我们一群人就从上海出发了。因为缺了一个核酸报告，在机场滞留了大半天，折腾到大半夜才到香格里拉。

作为一个从来没在3000米海拔高反的人，竟然半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肠胃不适，华丽地高反了。

早餐也没胃口，本想着这次要拖大家后腿了，结果出了餐厅，路边碰上一小群山雀和柳莺的“鸟浪”（更正式一点的说法叫做混合鸟群(Mixed-species bird flock)，指的是不同种类的鸟出现在一个相对集中的空间范围，并大致朝着一个共同的方向移动觅食的现象）。

突然来了精神，回屋取了相机望远镜先看起来。好像高反就此结束，后续几天再也没有什么反应，果然还是自然这剂药最管用。

驱散高反的小可爱 —— 华西柳莺（刘洁芸拍摄）

纳帕海省级自然保护区是云南仅有的四块国际重要湿地其中之一。

从香格里拉城区出发，不到半小时，就能抵达，算是全国离城市最近的湿地保护区了。

美丽的纳帕海湿地（刘洁芸拍摄）

纳帕海的陈志明所长和同事们在门口迎接，带着哈达和高原的热情。

陈所长在监测站告诉我们：“1984年成立保护区时，黑颈鹤只有61只，黑鹳也没几只。近几年，在这里过冬的黑颈鹤增至320只左右，黑鹳达416只，成为国内黑鹳种群最大、最集中的越冬地和迁徙停歇地。原来纳帕海没有白尾海雕，现在有近百只。”

这片不大的季节性高原湿地，承载了这么多国家一二级保护鸟类，这就是保护工作者最好的功勋。

成群飞起的黑鹳（陈志明拍摄）

纳帕海三面环山，今年的雨水充沛，大面积的湖面甚至淹没了部分环湖道路，也就形成了所谓的“网红水上公路”。

建议大家千万不要为了视频效果扎堆拍摄，一是稍有不慎就会造成车辆抛锚，二是来回车辆造成的水体波动会对纳帕海的水质和其中生活的生物们造成干扰。

水面上有成群的骨顶鸡、绿头鸭、斑嘴鸭、赤麻鸭和斑头雁，但可惜的是，一直都没找到黑颈鹤。黑颈鹤是我国唯一在高原繁殖生活的一种鹤，在藏族文化中是衔来青稞种子的"神鸟"。

“来时不过九月九，去时不过三月三。”这是当地的一句俗语，我想着今天农历九月十三了，黑颈鹤总该到了，可惜还是没能一见。

等我们回到上海，才听说，黑颈鹤在我们走的那一天悄悄来了，也好，留了一个遗憾，给大家一个借口下次还得再来。

黑颈鹤（陈志明拍摄）

陈所长一到野外，拿着望远镜看起鸟来，就完全沉浸其中了。导演苦笑说，眼里只有鸟。大概对于导演来说是个头疼的对象，不过，如果眼里没有鸟那还怎么能管得好这块地方呢？

在湖边拍摄龙哥的时候，正巧来了一群红嘴山鸦，在头顶盘旋鸣叫，一波接一波，摄影师都直呼太“配合”了。

配合演出的红嘴山鸦群（刘洁芸拍摄）

第二天：曲宗贡

离开纳帕海，一路沿着214国道奔向白马雪山的北端。

本来预报阴雨的天气，竟然一天都是晴天，到了梅里雪山，还看到了一眼太子峰卡瓦格博。看来爱自然的人，总有些神奇的遭遇。

神山梅里的主峰卡瓦格拨开云雾让我们能得看一眼（刘洁芸拍摄）

今天是全程最辛苦的一天。

曲宗贡监测站位于白马雪山的腹地，意为“两条河流汇集的坝子”，两条从白马雪山主峰扎拉雀尼融雪汇集而成的两条河流——“金妞”和“金妮”，在此汇集，形成了这么一片富饶的草甸——曲宗贡。

她们汇集的河流汇入珠巴洛河，最终又汇入金沙江，金沙江而后就是长江，长江从上海奔流入海，原来一切都是通过水，紧密相连。

金沙江流域图（图片来源于网络）

来之前，读完了守护白马雪山35年的肖林局长的《守山》，那里面有句话：“如果有一个地方，我愿把心魂交付，那只会是——曲宗贡。”

层林尽染（刘洁芸拍摄）

曲宗贡监测站没有公路到达，所有人到了这里，都是众生平等，你想体会曲宗贡的美，就要花力气走进去。

作为经常下野外的人，自然被分配了好好“照顾”龙哥的任务。不过龙哥却对今天步行赶路的幸苦无所畏惧，“怎么着，我也是经常跑野外的人呢！”

从公路边的入口大家整装出发，一路沿着陡坡边的小路下行，到了一条河流边，这条河就是金妮。

雪山上奔流而下的金妮（刘洁芸拍摄）

跨过金妮，林间树木繁茂，地面上铺满了一层绿色的苔藓，难得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下，斑斑点点投在林子里，照亮了一块地衣、一朵蘑菇或是一片树叶，没有比这更美的场景了。

对岸的山林，因为秋季的降温，叶绿素消失，显出了红色黄色交织的斑驳颜色，这个季节，果然是曲宗贡最美的季节。

厚厚的苔藓上胖胖的菌菇（刘洁芸拍摄）

地衣背后迷人的纹路（刘洁芸拍摄）

行至垭口，挂满的经幡旁，是保护区工作人员用于监测火情的防火监测楼。

过了监测楼，就是一路下坡，走到半山坡的平台，就能看到木栈道尽头的监测站了。

扎拉雀尼被云雾遮住，但仍能看到脚下的冰川闪闪发光。

远眺曲宗贡监测站和扎拉雀尼脚下的冰川（刘洁芸拍摄）

提布站长指给我们看监测站旁的大棚，那里面他们在做人工繁育的白马鸡。

白马鸡是典型的高原鸟类，生活在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原，但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白马鸡逐渐在曲宗贡难觅其踪迹。

保护区从2010年开始做白马鸡的人工繁育和野放，现在曲宗贡周边的白马鸡种群正逐渐恢复。

人工繁育的白马鸡（刘洁芸拍摄）

一队人拖着脚步，跨过木栈道下的金妞河，再往上一小段终于到达了今天的目的地——海拔3850米的曲宗贡监测站。

大家迫不及待，把包一卸，瘫坐在地上凳子上休息。

曲宗贡监测站前的金妞河（刘洁芸拍摄）

吃过监测站同事们精心准备的午餐，修整片刻，又活过来了。出发前往监测站旁边的牧民家，这个时间正好是牧民准备转场的日子，明天他们就要搬家转到海拔更低的冬季牧场了。

牛奶要打1000下才能变成酥油带走，牧民阿巴边打边数数，像是在唱一首很美的歌。

木棚里有烟火和奶香味，光线透过屋顶的小窗照进来，显得很温柔，但实际牧民的生活很辛苦。早上五点前就要起来给牦牛挤奶，晚上日落要等牦牛回家才能休息。

阿巴在打酥油（刘洁芸拍摄）

阿巴在这里放牧已经三十多年了，差不多和白马雪山保护区的历史一样长。

阿巴说刚开始放牧的时候，盗猎分子多，山上经常有捕猎动物的套子，那个时候他不敢让牦牛自己上山，因为一不留神就会被套住回不来了。

但是现在保护区不断的巡山和清套，山上已经很安全了，他现在可以让牦牛自己上山吃草，天黑的时候牦牛就会自己回家了。

充满烟火味的木棚（林桢涵拍摄）

聊聊往事（剧照）

和阿巴告别，在监测站的年轻巡护员们的带领下，我们到鸟类监测样线去看看。

跨过小河往林子深处走去，这边的林子更加原始，地上都是厚厚的苔藓，树枝上挂满松萝，小路不甚明显，如果是自己来估计要迷失在这前后左右都一样的林子里了。

一节倒下的树干上，有一坨黑亮黑亮的便便，监测站的巡护员说是黄喉貂的。

拆下正对这里的红外相机，我们在里面看到了黄喉貂的真身，不光是黄喉貂，红外相机里还记录到了黑熊、野猪和毛冠鹿。这里的直线距离离监测站估计也就几百米，想想还真是神奇。

红外相机里的动物们（黄喉貂，黑熊，毛冠鹿和智人）

（图源：白马雪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大部队回去休息，我们跟着巡护员继续往里走，在林间穿行，摸摸地上毛茸茸湿漉漉的苔藓，给小蘑菇拍一张伟岸的照片，翻开一片地衣看到后面精致的纹路，踩过涓涓流淌的小溪流，眼前豁然开朗。

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场，低矮的小檗科灌木变得红彤彤点缀在草甸上，废弃的牧场小棚给秋景添加了一丝寂寞。

对于我们这些刚来的人来说，这里无异于人间仙境，但是对于常年驻守在这里的工作人员们，也许是寂寞和辛苦更多些吧。

毛茸茸湿漉漉的苔藓（刘洁芸拍摄）

废弃的牧场和巡护的人们（刘洁芸拍摄）

晚餐过后，我们和站上的朋友们一起在食堂烤火，聊到了前辈们在白马雪山最开始做的那些工作。

提布站长说那些都是实打实的为保护和社区带来真的好处的工作，是和保护区工作人员同吃同住，和社区牧民们天天在一起才能想出来做出来的实事儿，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后辈们要努力的方向。

在鲁茸大叔提议下，大家围坐着开始抽签唱歌。

能歌善舞的可爱的人儿们（刘洁芸拍摄）

轮到提布站长的时候，站长很大方的说让我们点，我提议了曾经在书里看到的白马雪山的区歌。

《白马之恋》

天地间有一座白马雪山 那是我守望的地方

春来冰雪融化 鲜花开满山

夏日百鸟欢唱 那是生命的乐园

林中的小路上一串足迹 那是我巡山的日记

夜来星月照梦乡 晨光化寒露

宿营炊烟袅袅 我的歌声响四方

风雪飞 天地白茫茫

我守望的热土 白马雪山

风雪飞 天寒心犹热

跌倒在雪地的兄弟 你站起朝前走

站起朝前走

提布站长清唱起，站上的同事们都在低声应着，屋外的月光照的星星都暗淡了，不过大家的眼里都有了熠熠星光，这是我听过最美的歌。

月色下的监测站（刘洁芸拍摄）